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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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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8

宋回被折騰了個半死不活。

陳青礬雙手環胸, 腳尖不斷地點著地面,一臉“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辯解”的模樣盯著霍周。

“沒死。”霍周無辜。

“不信你看。”他蹲到宋回旁邊,啪啪扇了宋回幾個響亮的耳光, 直直給人從半死不活扇成了奄奄一息。

陳青礬:“……我真是信了你的狗話。”

“咳——”宋回劇烈地嗆咳起來。

“我就是想給他洗洗臉。”霍周像朵搖曳風中的小白花,“沒別的意思, 你看你又誤會我了不是, 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啊, 真傷心。”

“哥哥。”陳青礬無語, “我想吐。”

“我先走了。”霍周撿起地上的保溫杯,走到湖邊沖了沖, 半晌, 又回過頭, “你想吃什麽,我現在去食堂。”

“這是正常吃飯的點兒?”陳青礬蹙眉。

霍周走到他面前頓住,用力甩了他一臉水:“怎麽不是, 愛吃不吃,誰樂意給你帶一樣。”

“……你最近是不是更年期。”陳青礬真心求問。

“我思.春期。”霍周說, “知道雄性動物發.情嗎?再溫順也會變得異常暴躁,我現在就那樣。”

“得得得。”陳青礬貧嘴貧不過只能認輸,“祝您早日找到您的小雌性。”

霍周沒接話, 走了。

湖邊登時一片寂靜。

陳青礬蹲下, 將宋回遮擋在眼前的頭發撥弄開,微笑:“你把微信收賬打開, 我給你轉筆錢,這事就當沒發生過。”

宋回心不在焉地揉捏著已經變得有些腫脹的手腕:“誰稀罕, 這頓打我認,但我不會放棄喜歡郁時南。”

“啪——”

這巴掌把他扇得有點懵。

“別玷汙喜歡這個詞行不行。”陳青礬皺眉, “你這人怎麽這麽惡心。”

“你又不是郁時南。”宋回虛虛地笑,“他轉來本部沒多久,除了舍友和同學平時也就跟我接觸時間最長,我們一起經歷過什麽你知道嗎?”

“啪——”

又是一耳光。

陳青礬氣不過地補了幾巴掌,忍耐已久的情緒這才得以平覆些許,起身之後又控制不住地踹了一腳:“和解你大爺,自己爬回去吧!”

本來是打算給霍周善後,到頭來差點給宋回送走。

去接顧敞的路上陳青礬心氣不順到看到路過的塑料袋都想踹一腳,他現在算是能理解霍周的行徑了——不論是兩年前還是兩分鐘前,如果他也在第一現場,怕是只會下手更狠,霍周已經挺能克制了。

霍周確實很擅長克制情感。

不管是負面的,還是正面的。

他回去之後,習慣性先擡頭看了眼郁時南的床位——估計是看書看得犯困,郁時南這會兒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,他頭發亂糟糟的,嘴巴微微撅著,夾在人中處的黑筆欲掉不掉。

霍周看慣了郁時南把自己卷成麻花的一面,眼下見到他這副散漫的模樣,不免有些想笑,於是就站在門口安靜地看了一會。

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郁時南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迷茫,睡之前燈就亮著,醒來之後燈還亮著,長時間的臥床令他的時間觀念變得有些不清晰。

他迷迷糊糊地撐著身子坐起來,擡眸便撞進霍周透徹的視線裏,鼻下的黑筆緊跟著掉落在地,摔出清脆的聲響。

霍周這才像受到指令般,緩緩挪動冰封的身軀,走到郁時南的床下,替他撿起了那支黑筆。

“……謝謝。”郁時南接過來。

“還吃飯嗎。”霍周晃晃手裏的餐盒。

郁時南用力點點頭,半晌,又悄咪.咪從床上探出半顆腦袋:“霍同學,你可不可以上來一下。”

“怎麽,要我餵你?”霍周挑起一邊的眉梢,語氣帶上點不正經的輕佻。

“不不不,這個不需要麻煩你。”郁時南不解風情地舉起兩只手做開花狀,“我可以自己來。”

“好的。”霍周面無表情。

他順著床梯爬上,轉而坐在床邊。

郁時南將腦袋埋在書包裏翻翻找找半天。

霍周耐著性子等他。

“找到了!”郁時南雀躍的聲音從書包裏傳來,他一下將腦袋拔出來,偏頭沖霍周笑,看起來很開心的模樣,“我有東西要給你!”

“什麽。”霍周目光疑惑。

郁時南掏出張銀行卡。

“是要給奴家贖身嗎?”霍周用兩根手指夾過,饒有興致地看向他,“還是打算包養我?”

“你拿著吧。”郁時南說。

“理由。”霍周依舊一副輕慢的態度,“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,你先說是想奸還是想盜,我再考慮要不要。”

郁時南被他這副沒正行的姿態折騰得有點無奈,只能好脾氣地掰著手指頭給他數:“你看這麽多天來都是你照顧我,掛號、拍片、住院、吃飯……”

“想跟我劃清關系?”霍周神色淡淡。

“不是不是!”郁時南趕忙擺手,目光懇切,“知道你不在乎這些,但我也不能一直麻煩你啊。”

霍周略微思考一瞬:“可以。”

說罷,便把卡放進了上衣口袋內。

“我跟老陳請了明天的假。”霍周說,“接下來有幾場聯賽,我不能繼續走訓了,這樣是對泳隊的不負責。”

郁時南短暫地陷入沈默:“所以後面不回來了嗎?”

“你要是舍不得那我也可以回來。”霍周註意到他不高漲的情緒後便開了個玩笑。

見郁時南的臉色並沒有好轉,他又恢覆正色:“行了,我又不是死了至於這麽惦記?放心吧,跟劉家樂說好了,後天讓他搬進來暫住兩天。”

“啊?”郁時南一楞,“家樂要進來?”

“你指望顧敞照顧你?”霍周嗤笑,“他可不是陳青礬,頂多餓不著你,什麽抱你上廁所給你擦身體,你想都別想。”

郁時南的臉色驟然浮現一層尷尬的紅。

“喲。”霍周打趣,“想起被我用毛巾搓得挺起來的那次了?小東西挺敏.感啊。”

“別說了別說了……”郁時南臉色爆紅,他用力堵住耳朵,試圖能屏蔽掉霍周的精神攻擊。

“吃飯吧。”霍周給他支起小桌板。

郁時南羞恥得快要喘不上氣了,扭頭卻對上霍周那張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的臉——沈靜穩重,淡然平和。

到底是怎麽在正經和不正經之間無縫切換的……

郁時南對此感到無比費解。

霍周將餐盒打開放在桌上。

“等等。”郁時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然後死死摁在桌上,湊近去看。

“做什麽。”霍周疑問。

郁時南沒吭聲。

“光天化日強搶婦男。”霍周不自在地要縮回手,“再非.禮我可叫人了啊。”

“你去打架了。”郁時南語氣篤定。

霍周的動作一頓。

“你別想騙我你掌關節都腫了!”郁時南兇巴巴地看著他,“你還是打了宋回,我都跟你講過你不要打他不要打唔——”

郁時南被捏成小鴨子。

“我不想從你嘴裏聽到維護他的話。”霍周眸色陰沈,“不管出於什麽原因,聽懂沒。”

郁時南倔強地不吭聲。

霍周也不惱,就默默加大手上的力度。

“嗯——”郁時南疼得生理淚水快要飆出來,他本能地抓緊霍周的手腕,在觸及到明顯繃緊的皮膚後,他恍惚間產生了霍周要把他嘴巴捏下來的錯覺。

“嗯嗯嗯……”郁時南趕忙認輸。

霍周這才肯松手。

好疼,骨折都沒這麽疼。

郁時南捂著嘴巴欲哭無淚。

“你打他,有沒有被人看到?”他不住去揉.捏依舊泛著淡淡痛感的嘴唇,甚至還賭氣地看向了墻壁,只給霍周留下個圓圓的後腦勺。

霍周看他都這樣了還不忘關心宋回,頓時又生氣又想笑,於是直接上手鉗住他的後脖頸,強制他扭頭看向自己:“郁時南,你不要命了?我看上去心情很好嗎?”

“……被人撞到的話,他們肯定又要拍下來放到網上,你又要挨罵。”郁時南眼眶還濕濕的。

哦——

關心得是他啊,

那沒事了。

霍周臉上的慍怒轉瞬褪去個幹凈。

“把手拿開,讓我看看紅不紅。”他說完就將郁時南蓋在嘴巴上的雙手扒拉開。

兩人的力氣本就天差地別。

倆郁時南加起來都拗不過一個霍周,更別說現在失去下半身的戰損版郁時南。

霍周端著他的下巴仔細查看。

“還行。”霍周說,“就是有點像大佐,還是胡子染成紅色的那種。”

“……你還說!”郁時南氣不過地捶了他兩下,“你那是人類的手指嗎?我還以為是訂書機!”

“錯了錯了。”霍周任憑他把自己捶得哐哐響,也只是嘴角帶笑地連連認錯,躲都沒躲一下。

老霍家的優良傳統。

不打老婆,和被老婆打。

郁時南冷靜下來後又別扭地開口:“沒把你打疼吧?”

“沒事。”霍周說,“也就一級殘廢,以後去電影院還能打折,多謝郁同學。”

“……我認真的。”郁時南無語。

“走路上迎面撞上個塑料袋,都比我此刻受得傷重。”霍周說,“你也不關心關心宋回的死活。”

“還活著嗎?”郁時南問。

“我就客氣一下。”霍周皺眉,“你還真關心啊。”

郁時南神情疲倦地看著他。

“可以喘氣。”霍周不開心地敷衍了句。

“可是……”郁時南猶豫著,“你就算打了他,他以後也還是有可能做這樣的事啊,還有林白淩,萬一他們兩個以後傷害別人怎麽辦。”

“我長得很熱心還是什麽?”霍周疑惑,“別人跟我有關系嗎,我又沒把內.褲穿在外面cos超人。”

人無三六九等,但霍周的交友圈有。

核心圈以外的人,他壓根不會多看一眼。

郁時南短暫的沈默半晌,兩條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,也不知道腦袋裏在想什麽。

“你還吃不吃。”霍周屈起手指敲敲小桌板。

“吃。”郁時南回過神來。

吃著吃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麽,於是換成右手在空白的A4紙上寫寫畫畫,左手拿簽子戳小肉塊往嘴裏送。

戳……

再戳……

兩次戳空的郁時南不得不分心去看餐盒。

然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把霍周的手戳成篩子。

他不好意思地擡起頭,對上霍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。

“你怎麽不躲開……”郁時南心虛地錯開視線。

“我還以為你想換個口味。”霍周抽過張紙擦擦手背,“又在畫什麽?”

“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諺語?”郁時南將黑筆繞著指尖靈活地轉動一圈,“叫人情似紙張張薄,世事如棋局局新。”

“因為宋回產生的新感悟?”霍周問。

郁時南點點頭。

“說實話,我很好奇。”霍周看著他,“你為什麽不生氣?”

“我很生氣。”郁時南又嚴肅又認真。

霍周樂了:“你這也叫生氣?”

郁時南繃了一會就繃不住了,他垮下肩膀,重新恢覆那副溫順小綿羊的模樣:“但其實也開導了我。”

“開導你什麽?”霍周問。

“我的劇目名字叫《破》,又名《白子破局》,取自圍棋。”郁時南組織著語言,“在這之前……我所有的動作編排,都是白子身陷囹圄後如何破局而來。”

“所以你每一次被高拋落下,其實都代表著白子落子前的一場自我對弈?”

郁時南點點頭:“最終成功破局,意為浴火重生。”

“不是挺好?”霍周說。

“可是……”郁時南猶豫開口,“我認為的重生,應該是切實的經歷過失敗後重獲新生。”

“你又要改框架嗎……”霍周忍不住提醒他時間問題。

郁時南搖搖頭:“不需要,你看。”

他指指自己被厚重的石膏捆綁住的腳腕。

“疼?”霍周說著就要湊上去查看。

“不是。”郁時南拽住他,“我要加一段失敗後走不出來、被困在棋局裏的內容,到時臺上會四處纏繞白布,就像我現在的腳腕被纏住一樣,破局即為重生。”

說完,郁時南又忍不住沖他露出個笑,這笑容帶著點稚氣,像個求表揚的小學生。

霍周跟著笑:“那挺好。”

郁時南小小的虛榮心得到滿足,後知後覺有點害臊起來。

於是他往下縮縮身子,直直把腦袋埋進被子裏後才停止,只露了點軟趴趴的發絲在外面。

霍周望向他的目光裏帶上溫和的淡然。

他轉而將桌上沒吃完的東西收拾好,然後把小桌板放到一旁,接著跳下床,拿著外套出門了。

雖然客觀而言,霍周的確足夠冷靜也足夠克制。

但身為一個正常人,他也會有被情緒支配的時刻。

譬如說現在,因為郁時南一個笑,他就頭腦不清醒到把身上的錢全都打進了郁時南的卡裏……

霍周此刻正沈默地站在銀行外面。

媽的……

也不是舍不得。

問題是他接下來怎麽活???

郁時南怎麽不把密碼告訴他。

好歹再轉回來點,至少撐到聯賽結束吧?

霍周越琢磨越慶幸郁時南不是沖著他錢來的。

不然人家還沒開始勾引,他這邊就先把房產證上交了。

血虧。

要不去找郁時南要密碼?

這他媽跟“我要用你的錢了”有什麽區別?

霍周煩躁得不行。

五分鐘後。

[霍周]:姐。

[賀女士]:嘴甜一點。

[霍周]:姐姐O(∩_∩)O~

[賀女士]:[貓貓害羞.jpg]

[賀女士]:說吧,有什麽要求我的?

[霍周]:沒錢了。

[賀女士]:你會沒錢?

[霍周]:沒留神都轉給你家乖寶了。

[賀女士]:[微信轉賬14052.69元]

等等……

賀女士望著00.00的錢包陷入沈默。

都怪這臭小子,沒錢就沒錢,提乖寶做什麽!

賀女士氣洶洶地找霍周理論,得到的只有冰冷的[已接收]。

五分鐘後。

[賀女士]:老公O(∩_∩)O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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